把真實世界里的中國人和新聞里的中國松綁的嘗試,是讓美國人了解身邊華人的開始。這種了解,當然應該包括中國人的敏感,(文章由活動策劃公司整理編輯),哪怕它很過度。
曾經有幾年時間,我每天關注美國主流媒體網站上關于中國的報道,尤其是公眾的評論。前者大多屬實,后者卻往往充斥著對中國乃至中國人的誤解和嘲諷。我雖然也經常發言,但明白這只是杯水車薪,權作為試探美國民眾偏狹程度的實驗。這種隱匿身份的短兵相接,要比和美國同事的交流真實、無情得多。
雖然常被圍攻,偶爾也會路過國人的留言,措辭激憤,語言磕巴,加之ID常用zhang或zhao,總會被貼上洗腦受害者的標簽,圍觀嘲諷,打入冷宮。即便是知道這種路數而注意隱蔽注意語法注意溝通的我,也因為經常在同類新聞下出沒而被盯上。
到了2008年,情況有所改變。Cafferty在其CNN欄目中發表了“我想他們還是那群過去五十年來一直如此的一幫惡棍”的言論,引發數百華人要求道歉的站街抗議。雖然幾乎沒有媒體報道,也算是首開中國留學生/新移民針對美國媒體進行抗議活動的先河。最近,這類抗議的歷史記錄被刷新了:總數可能過萬的華人在美國二十多個城市舉行抗議活動,聲討ABC主播Kimmel主持的節目中出現“殺光中國人”的言論。雖然并未完全達到目標,但得到不少美國主流媒體報道,已經是不小的成就。
與此同時,對于是否要抗議,在華人世界內部引發了巨大的分歧。對這些分歧的探討,其實和要求道歉一樣重要,因為它可能會揭示在美國人被邊緣化的某些根源。
反對抗議的一種典型言論,說的是中國自己有種種更嚴重的問題,我們就先不要去向老外抗議雞毛蒜皮的小事了—這種出現糾紛先檢討自己的做法體現了國人溫良恭謙的風范。與此完全合拍的,是美國人在抗議報道的評論欄里對這些問題的嘲諷。這種對中國和中國人兩個概念的綁定,是部分美國人對世界的一貫優越感和對中國的特殊焦慮感的結果,也常被用于墨西哥/墨西哥人,我結合在美國媒體網站的經歷就已見怪不怪。
仇華早在1949年前就已經存在,古老的偏見還沒有消退,華人又被美國人和部分同胞掛上一個負擔—為國內最近幾十年的怪現象埋單。如果你不為某某問題去抗議,就不要去抗議美國媒體。在這兒,抗議從一種毋須條件的權利變成了一種有特殊適用條件的特權。
與強調自我檢討相應的另一種說法,則體現了中國人對別人的大度:美國的公眾和媒體有言論自由,抗議顯得太敏感,應該學會入鄉隨俗。
對于那些主張公正客觀看待問題的中國人,假若他們能把反對抗議的言論推上美國媒體,那將是展現中國人理性美德的最佳方式。但哪家媒體會對此發生興趣?最終,還是街頭嗆聲的中國人爭取到了上鏡機會。他們放下各種心理負擔,分開不理解的同胞,登臺為個人的意愿和子女的未來訴求,覺得不爽就說出來,也許幼稚,但和不使用國旗不需要中國政府出面一樣,是把真實世界里的中國人和新聞里的中國松綁的嘗試,是讓美國人了解身邊華人的開始。這種了解,當然應該包括中國人的敏感,哪怕它很過度。
抗議是溝通愿望的極致表達。當它引起關注并且發揮效果,就是最強力的公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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